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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7章 添酒回灯重开宴(第7/7页)

    床上这个青年。

    他平躺着,看起来那么静,那么虚弱。他额头上有纱布缠着,刘泠看大夫在换药,纱布摘下去,刘泠看到他额头上扭曲的一道伤痕,蜈蚣一样弯弯曲曲。他眼角下的疤痕,也被新的伤口掩去。

    他以前那么好看,可现在,脸上却多了这么多伤。

    变得这么不好看。

    他白着脸,躺在那里,闭着眼,一点儿声息都没有。

    大夫让开,又被罗凡拉扯出去。不在乎门有没有关上,那些人还在不在,刘泠弯下腰,去摸他的面颊。

    好冷啊。

    刘泠想到罗凡的话,说现在不能治,他身上的伤太多了,得一步步走。

    刘泠俯面,将脸贴上他布满狰狞伤痕的脸。她耳朵靠着他鼻子,却还是感觉不到他的呼吸。

    刘泠心中恐慌。

    她将手伸到锦被中,握住他的手。他的手也那么冷,她摸上去,禁不住打冷战。整个人坐在地上,脸靠着他的手。她听了许久,才听到那极弱的脉搏声。

    刘泠才真正放下心来。

    他还活着。

    刘泠就坐在地上,被子下,她握住他的手。仰起脸,不觉看向他。

    她发现,他居然睁开了眼。

    他在看着她。

    刘泠怔怔地仰着脸。

    她又低下头,轻声,“你毁容了,你知道吗?”

    他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眼睛那么黑。

    和以前一样,又好像不一样。

    刘泠兀自说,笑容苍白虚弱,和他的脸色一样,“我最喜欢你的脸了。你毁容了,我就不喜欢你了。”

    他依然没动静。

    刘泠垂着眼,轻道,“混蛋。”

    她的眼泪,刷地掉落,溅在她紧握他的手上。

    他的脉搏,重重的,跳了一下。

    她起身,凑过去,亲上他嘴角。

    眼泪掉在他长睫上。

    她说,“我讨厌你。”

    他与她相贴的,冰凉的,干燥的,嘴,轻轻动了动。

    刘泠望着他的眼睛,她抬起手,轻轻抚摸他的脸。他头微微侧了侧,靠着她的手。刘泠神情恍惚,恍惚着恍惚着,她喃声叫他,“……沈宴啊。”

    千言万语,到嘴边,又没什么好说的。那些过去的,我有什么好说的。那些还没发生的,我又有什么好说的。

    沈宴。

    宴无好宴。

    添酒回灯重开宴。

    这像是一场梦。也许她早就死了。在他跳崖那天,她就跟着他死了。她却不甘心,仍幻想着。所以可能这一切都是假的。只是刘泠的想象。她喜欢一个人,生之眷恋,死之思念。

    人生啊,有没有那么哪怕一次,不抛不弃不回头。

    他嘴角动了动,刘泠说,“他们说你肺部出了血,你不要说话……你做口型,我能听懂。”

    她凑过去,看着他的口型。

    他说:别哭。

    刘泠望着他,说,“你笑一下,我就不哭了。”

    沈宴垂下眼,轻轻的,嘴角扬了下。

    刘泠贴着他脸颊的手,轻轻颤抖。她俯下身,将他抱在怀中。

    我这一生,舍弃许多东西,也丢下不少人。辜负苦难,也配不上所有人。我一路艰难,迎风而走,陪在我身边的,一直是黑暗。后来,还有了荡在黑暗灯影中的,你的影子。沈宴啊,只要你微微一笑,我就不会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