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看着扑到眼前的秦煜，伸手抚上他满是泪痕的脸，一点鲜血擦到了他的白净的脸上。

    “娘！”秦煜抓住段梅的手，悲切地呼唤。

    段梅模模糊糊露出了一个微笑：“......别哭。”

    说着，她吐出了一口血，声音嘶哑道：“飞羽，别怪爹娘......崇冥教......太......太痛苦了......”

    “你......你快走......快跑，她......她来了......”

    “娘！你撑住，可以的，”秦煜一边抽泣一边喊道，“不要怕，有解药，对，解药，已经有解药了！”

    段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秦煜的话，只是笑，眼皮慢慢合上了。

    “飞羽啊......”她的口中溢出最后一声低喃。

    那只母亲的手，再也承受不住似的，从秦煜的脸上滑落了。

    “娘！！”

    秦煜的父母落入崇冥教的手中，肯定是受尽了痛苦折磨，秦骏风的意识如何不知道，但是段梅显然是一直在和傀儡药的药性做斗争。

    偶尔会出现意识清醒的情况。

    她自小出身名门正派，玄明宫更是她的骄傲，她又怎么能忍受成为胡岩的走狗！

    于是才有了自尽于他们剑下的那一幕。

    只能叹一声命运无常。

    在破解药出来之前，她那么努力地抗争，但是现在破解药出来了，她却毅然赴死了。

    “你的药呢？”秦煜声音低低地问。

    沈子墨沉默了一会，才道：“我没带。”

    凌雁月的手都拿不稳剑了，她的嘴唇翕张，却不知道怎么开口，过了半晌看秦煜没有反应，才道：“都在江丰云那。”

    秦煜的睫毛轻颤了一下，没有答话。

    一阵寒风吹过，凌雁月感觉指尖更冷了，随后看见一点雪白落在秦煜的眼睫上。

    下雪了。

    他们也曾有过关于下雪天的幻想。

    那会是一个美妙的日子。

    窗外下着鹅毛似的飘雪，屋内拨霞供

    的热气沸腾，食物咕噜噜地在汤汁里跃动着，他们会聚在一起，热气扑到他们的脸上，化为暖融融的笑意。

    但是现在。

    秦煜的脸拢在厚厚的毛裘里，脸上沾了一道刺眼的血迹，他站在漫天大雪中，站在父母的尸体旁，淡漠而疏离地对他们道：“山高水长，我们今后，不必再见。”

    小孩，长大了。

    之后发生的事情，凌雁月的印象都是模糊而凌乱的。

    她只记得好像玄明宫的人带走了秦骏风和段梅的尸体，好像沈子墨杀了胡岩报仇了，好像江丰云救了不少人，好像......

    秦煜那双绝望清冷的眼睛，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里。

    从她进入这个世界开始，秦煜就跟在她的身边了。

    她见证了他的赤子之心，他的正经，他的可爱，他的成长。

    秦煜才是这个世界一路陪着她走过来的人，他对她的依赖对她的濡慕，把她当成真正的亲人。

    可是现在，他亲眼看着她杀死了他的父母。

    凌雁月每每想到这件事情，心中都止不住一阵寒意。

    虽然秦煜只是一个书中的人物，甚至他没有像沈子墨一样产生自己的意识，他的一切情感可能都只是遵循了他本身人物的逻辑线而形成的。

    但是，凌雁月想，他和活生生的人没什么两样。

    他真实地活在他的世界，感受着他的快乐和痛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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