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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第 3 章(第3/3页)

    这种毛头小子随随便便两句话就能介入的地方,这里……琴酒你想做什么?!”

    买家似乎把琴酒将手插进兜里的动作视为了一种威胁,整个人如江户川乱步描述过的那类海鸥,眼里闪烁着疯狂又贪婪的光,身体却害怕得颤抖。

    琴酒侧过一步:“如果你想杀掉他,自己动手。”

    买家愣了:“什么?”

    入野一未贴心提醒:“杀掉我,当做你与本土势力夺食的军令状——我想琴酒先生大概是这个意思。”

    以及,这样琴酒就不用背上「疑似杀害帮派成员」的责任,要是真的以后有机会和本地某个帮派合作,这不会成为他被“压价”的把柄。

    是个相当狡猾的先生呢。

    入野一未让买家动了杀心,这是事实,而买家唯一不理解的是这个青年的态度。

    他看起来太放松了,把生死放在天平上摆弄,表情却平静得诡异。似乎对事态的结局并不感兴趣,令他感兴趣的是……自己?

    买家不能肯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,但青年的确一直在观察着自己的反应,或者说表情。

    不是探究,不是推寻,是宛如摄像头般沉寂而毫无生机的「观看」。

    外科医生解剖青蛙也是这样,手术刀精密地划穿表皮,从触碰不同的神经末梢来观察青蛙的反应,再一一记录下来——青年如明镜般平稳的视线带给他的就是这样的感觉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不害怕吗?”买家情不自禁说出这样一句话。

    “啊……”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,“这还是我第一次有机会遇见这样的事,不过大家的反应都很有趣,所以忘记害怕这件事了。”

    “有……趣?”

    “或者说,鲜活?这可比脑海中模拟出来的场景要来得真实。擂钵街真是不得了的地方啊,果然还是得多出门转转。”

    你在说什么啊!买家在心里咆哮,你就要死了你知道吗?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当作遗言是会死不瞑目的!

    青年的话语让买家心烦意乱,而琴酒冷冰冰的眼神让他最终下定决心,他从怀里掏出刚到手的枪,心一横,扣下了板|机。

    “砰——”的一声巨响,却不是子|弹划出枪|膛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蹲下。”琴酒短促道。

    他是对着自己的黑衣同伴说的,而买家完全反应不过来,唯一清晰的认知就是腰部传来的巨力。

    天旋地转中,那股力道将他完全掀翻,整个人撞上身后的帐篷,连人带帆布一起撞飞五六米远才停下来。

    枪还在手中,他却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
    将他踹飞的是一个赭发少年,那个身影只出现了一瞬,接着便在所有人回过神来之前彻底消失在原地。

    和他一起消失的,还有那个古怪的茶发青年。

    

    【从出生开始,我便有罪。

    他们说我是犯人,每日三餐后都会有专门的人来负责审问。

    清晨刷牙为什么比旁人多五分钟?

    为什么不吃青椒?

    国文课念课文的时候为什么要停下来?

    放学望着天空是在看什么?

    我不理解这些问题。

    当我试着问母亲,他们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的时候,母亲却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。

    「要灵巧像蛇,驯良像鸽子。」母亲哭泣着对着神父忏悔,「这是我的罪,我生出了带罪的小孩。」

    神父雕塑般的目光沉在我身上,我从中读不出任何情绪,我只知道母亲哭得前所未有的伤心。

    从那天起,我保持着和他人相同的刷牙时间。

    我将餐盘中的青椒一扫而空。

    我流畅地念完整篇课文。

    我不再望着天空。

    当我融入环境,保持和周围所有人维持着一模一样的步调后,母亲接到通知,说我的罪减轻了。

    「可罪不是疾病,怎么会减轻呢?」我问出了将我置身于地狱的这句话。

    「简直罪不可赦!罪大恶极!我们家没有这样凶恶的孩子!」

    在父亲愤怒的咆哮中,我被送到了监狱。

    我似乎明白了何为罪。

    在监狱中,我遇到了一个赭发的小孩。

    我不认识他,他却从一群犯人中救走瑟瑟发抖的我。

    他犯下了滔天罪行,因为他问我:「你这样的人,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?」

    ————《思想犯》序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