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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二十四章(第2/2页)

    后呕血数升,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师,正好赶在叶行远奏章抵达前一天到达。

    他一到京城便来拜见首辅老大人,一方面是为了自己耽误了返程的时间而道歉,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一起商量对策。当初宇文经是答应过九月返回,但因为围城日急,便多等了一个月,他知道必然会影响首辅的大计安排。

    严秉璋倒并不在意,只微微颔首道:“无妨,世上无急事,晚上一个月也无妨。”

    半年多的时光对这位古稀老翁并未有什么影响,他安坐于太师椅上,就像是从未移动过一样。斜阳从窗格上照进来,洒在首辅的脚前。

    宇文经黑瘦了不少,风尘仆仆,脸上也带着几分憔悴之色。但仍旧保留着从容的风度,只是神情比之以往更坚决了些。

    他躬身道:“学生这次匆匆回京,便是料到叶行远必有动作。昨日已见其奏章,不知大人有何看法?”

    严秉璋半晌无言,与其说是在思索,不如说是发呆,良久才慢吞吞道:“剑门诸官行事不力,西凤关守军愚蒙,便是罪之也不为过。然则法不责众,亦可从轻处置。”

    宇文经苦笑,首辅大人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,他从来只会提供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,没有人能猜透老大人心中到底是如何想法。即使是他这样的心腹,也是如此。

    叶行远的奏章宇文经逐字逐句看了,几乎冷汗涔涔。他料到叶行远必然会寻衅反击,但也绝对想不到他会破釜沉舟。

    在宇文经看来,叶行远此人行事最讲究一个“真”字。他既然上书弹劾,就是玩真的,绝不是虚晃一枪,也不是声东击西,他是真的想要让一省官员加上西凤关守将统统付出代价。

    叶行远本身人微言轻,五品爵位,六品官员,纵然处在众人关注的焦点。想要借力打力,扳倒一省官员,还是显得有些渺小,但他却义无反顾的做了。

    那么,他一定有所倚仗。宇文经是这么理解的。经过围城一役,宇文经对叶行远的评价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,对他的畏惧也是发自内心。

    宇文经斟酌许久,方才开口道:“叶行远此人并非量大宽宏之人。此次学生功亏一篑,未能将其解决,只怕已经结下了冤仇,他此次上书,必有敲山震虎之意。”

    严首辅半闭双目,淡然道:“山既不动,虎又何惊?”

    严秉璋稳坐钓鱼台数十年,从来是谋定而后动,经过多少大风大浪?便是家国剧变,他都能视作等闲,何况只是一个叶行远?

    叶行远不过区区从六品的知县,一次弹劾这么多人。就算本朝没有“反坐”之法,读书人尽可上书言事,但所触动的利益何等庞大,会遭到何等的反扑?

    他既然不可能扳倒这么多人一起下台,那对于高居上位的诸位阁老来说,就连癣疥之患都算不上,这封上书甚至不需要纳入考量。

    对此宇文经却有不同考量,他轻叹道:“若是真有猛士开山,引动山崩,纵是山中之王,只怕也要受狼狈之苦。”

    严首辅这才慢慢抬起眼皮,“他有何开山之策?”

    叶行远深受皇帝宠信是不争的事实,等他资历熬上去以后,就凭他状元之才和实打实的军功爵位,绝对会是朝堂上的麻烦人物,但那是将来。

    如今的他终究还处于官僚阶层的下级序列,或许由于他的名望何关系,上位者不能轻易将他拔除。但他想做什么事,几乎不需要刻意阻拦,便能让其消除的无影无踪。

    所以以严首辅的老成之见,是根本不需要主动去对付叶行远,只要让他无声无息,自然也就湮没在人海之中。他之所以同意宇文经去西北,无非也是想给这个心腹谋主一个小小的教训。

    果然叶行远将危机变为转机,这实际上就是宇文经与内阁诸位大学士给他创造了一个舞台。如果没有人想要对付他,叶行远也就不会有功绩。

    严首辅以为宇文经会懂,但从西北回来之后,他仿佛变得更加执着。严首辅之能叹一口气,再轻轻的点一点这位看好的后辈。

    宇文经摇头,这只是他的直觉,也还没想清楚叶行远的策略。

    严首辅不动声色,只淡淡的“嗯”了一声。他安坐椅上,似是懒得再讲话,手扶着靠椅,脑袋轻轻的一点一点,不知不觉又打起了瞌睡。

    宇文经知道今日首辅要说的话已毕,虽然仍旧是任他施为,但也不会再给什么资源上的支持。严首辅行事,素来都是这般留一线余地,也很少主动表态。

    只可惜他们毕竟不曾与叶行远深入接触,不明白这个年轻人的可怕!宇文经心中暗叹,只能暂且罢了,恭敬告辞出来,闷闷的径直回返家中。

    李宗儒之死对他的精神冲击极大,若非他早成大儒,体内灵力生生不息,只怕这一路奔波便会染病。如今虽然并未卧床不起,但也是精神蔫蔫,断无昔日纵横捭阖的风采。

    宇文经现在只能期望严首辅消极的应对是正确方法,事实上叶行远的奏章上来之后,确实并未一石激起千层浪。反而因为其过分的言辞,引起了有些老好人的不满。

    有人道:“剑门一地官员虽然未能及时施以援手,但边境之地情况纷乱,终究有其原因。叶行远居功自傲,如此横加指责官场前辈。更对军队布置指手画脚,这未免太过年轻狂悖了!”

    京师官场上的舆论,大致便是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