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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节(第2/5页)

    礼

    义的大宗,司马迁相信礼治是胜于法治的。他相信春秋包罗万象,采善贬恶,

    并非以刺讥为主。像他父亲遗命所说的,汉兴以来,人主明圣盛德,和功臣,世

    家,贤大夫之业,是他父子职守所在,正该记载表彰。他的书记汉事较详,固然

    是史料多,也是他意主尊汉的缘故。他排斥暴秦,要将汉远承三代。这正和今文

    家说的春秋尊鲁一样,他的书实在是窃比春秋的。他虽自称只是“厥协

    六经异传,整齐百家杂语。”0,述而不作,不敢与春秋比,那不是过

    是谦词罢了。

    他在报任安书里说他的书“欲以究天人之际,通古今之变,成一家之言。”

    史记自序里说:“罔网罗天下放失旧闻,王迹所兴,原始察终,见盛观

    衰,论考之行事。”“王迹所兴”,始终盛衰,便是“古今之变”,也便是“天

    人之际”。“天人之际”只是天道对于人事的影响;这和所谓“始终盛衰”都是

    阴阳家言。阴阳家倡“五德终始说”,以为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五行之德,互相

    克胜,终始运行,循环不息。当运者盛,王迹所兴;运去则衰。西汉此说大行,

    与“今文经学”合而为一。司马迁是请教过董仲舒的,董就是今文派的大师;他

    也许受了董的影响。“五德终始说”原是一种历史哲学;实际的教训只是让人君

    顺时修德。

    史记虽然窃比春秋,却并不用那咬文嚼字的书法,只据事实录,使

    善恶自见。书里也有议论,那不过是著者牢骚之辞,与大体是无关的。原来司马

    迁自遭李陵之祸,更加努力著书。他觉得自己已经身废列裂,要发抒意中的郁结,

    只有这一条通路。他在报任安书和史记自序里引文王以下到韩非诸贤圣,

    都是发愤才著书的。他自己也是个发愤著书的人。天道的无常,世变的无常,引

    起了他的感叹:他悲天悯人,发为牢骚抑扬之辞。这增加了他的书的情韵。后世

    论文的人推尊史记,一个原因便在这里。

    班彪论前史得失,却说他:“论议浅而笃,其论述学,则崇黄、老而薄五经,

    序货殖,则轻仁义而羞贫穷,论游侠,则贱守节而贵俗功。”以为“大敝伤道”

    05;班固也说他“是非颇谬于圣人”06。其实推崇道家的是司马谈;司

    马迁时,儒学已成独尊之势,他也成了一个推崇的人了。至于游侠、货殖

    两传,确有他的身世之感。那时候有钱可以赎罪,他遭了李陵之祸,刑重家贫,

    不能自赎,所以才有“羞贫穷”的话;他在穷窘之中,交游竟没有一个抱不平的

    来救他的。所以才有称扬游侠的话。这和伯夷传里天道无常的疑问,都只是

    偶一借题发挥,无关全书大旨。东汉王允看“发愤”著书一语,加上咬文嚼字的

    成见,便说史记是“佞臣”的“谤书”07,那不但误解了史记,也

    太小看了司马迁了。

    史记体例有五:十二本纪,记帝王政迹,是编年的。十表,以分年略记

    世代为主。八书,记典章制度的沿革。三十世家,记侯国世代存亡。七十列传,

    类记各方面人物。史家称为“纪传体”,因为“纪传”是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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