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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(五)(第3/3页)

    势如猛虎急速蔓延,顷刻漫天,林木噼啪作响,红色的樱花在火中翩翩起舞,如一只只涅榘的红蝶。火光映得容垣的脸别样俊美,可滔滔热浪里,他的眼睛却没有再睁开。

    


    


    莺哥扑过去时,容垣的身体正沿着池壁一点一点滑入水中,她浑身都在发抖,要抱住他不让他掉下去,却忘了这山、这火、这樱花、这池水,包括容垣,皆是我拿七弦琴奏出的虚幻幕景。

    


    


    身后火势汹涌猛烈,仿佛要将半山红樱燃成劫灰。她双手一遍遍穿过他的身体,再如何轻柔的动作,却连一个拥抱都已是不能,可还是不肯放弃,一遍又一遍地伸手去抱他,徒劳无功地眼见着他一点一点滑入池水。

    


    


    如墨的眉、紧闭的眼、高挺的鼻梁、薄凉的唇,渐渐都隐在水下,池水归于静谧,只剩漫天山火,而她静静看着眼前平静的池水,半晌,颤抖着肩膀,像一头孤寂的小兽,痛苦地哭出声来。

    


    


    幕景凭空消逝,容垣他确实死了。

    


    


    这就是故事的全部,莺哥多多少少猜到,却一直不愿相信。

    


    


    回头看这一段风月,似一场凋零繁花,容垣的一生太短,执著地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她,便是他口中的君王之爱。

    


    


    在这样的乱世里,看够了庸臣昏主,东陆大地上有多少王宫,王宫里埋葬多少红颜女子的青春枯骨,却让我看到这样一段情,从黑暗的宫室里长出来,像茫茫夜色里开出唯一一朵花,纵然被命运的铁蹄狠狠践踏,也顽强地长出自己的根芽。

    


    


    莺哥在幕景消逝时便昏了过去,慕言将她扶到一旁矮榻上,转身居高临下看着我。

    


    


    弦上滴落的血珠将枫木琴染得通红,我翻过手来看自己的手指,才发现指尖沾了斑斑血迹。就像那一日从城墙跳下,感觉生命一寸一寸流逝,想要站起来,却没有力气。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,没有鲛珠给予的寿命,这只是一具残败的尸体。

    


    


    慕言的声音在头项响起,听不出什么情绪:“这一大摊血,怎么弄的?”

    


    


    这么仰着头看他有点吃力,我动动唇,示意他蹲下来。

    


    


    他跪坐下来与我平视,手指沽了点儿琴上的血渍,放在鼻端闻了闻,脸色顿时难看到极点:“是你的,还是莺哥的?”

    


    


    我摇摇头,认真道:“是鸡血。”看他没有反应,补充道:“启动这个仪式需要祭天,所以,我们杀了一只鸡。”

    


    


    他眉心皱起来:“别胡闹,说实话。还是你希望我把你们两个一起送去大夫那里?”

    


    


    我挣扎道:“真的是鸡啊……”

    


    


    他瞪着我:“你们家养的鸡,血会是跟人血一个味道?”

    


    


    我严肃道:“因为,这是一只不同寻常的鸡……”话没说完,被他一把夺过手腕,袖子捞起来,手臂上包得严严实实的纱布暴露在天光之下,我抬头镇定看他:“其实,这就是所谓的部位减肥法了,把这个纱布紧紧缠在想瘦的地方,通过刺激穴位……”他打断我的话:“你再胡扯试试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