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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 挣钱的不如弄权的

    老板挣钱,好比是用撮子撮;大官捞钱如同下“阵”。撮子,就是用线织成上大下尖的网,将纲绳穿进鱼网,固定在一米长的木棍上,木棍中间凿有眼,竹篙插入眼中,将纲绳拉紧系上,人用力在河沟里推,小鱼、小虾、小螺就进了撮子。在漓江里推,往往能推到黄古丁鱼、哈巴狗鱼、小虾子、螺丝。把螺丝卖到柳州,用清水养几天,洗净,用钳子夹破螺丝的尾部,放进锅内煮熟,配上生姜、蒜子、酸辣椒、盐、八角,味道鲜美而且不贵,二元钱一碗米粉,配上葱、香菜、花生米、螺丝汤随客人舀,把螺丝沾点酱油、陈醋和辣椒酱,放进口里一嗍,喝一口桂林老三花米酒,品味一阵,再吃,别有一番风味,所以柳州螺丝粉很有名。不过,在漓江里推撮子,千万不能逆水推,那样推不到鱼;要顺水推,推一下午,可以推几条黄古丁鱼。“阵”是江苏人传给湖北的,将纲绳穿进鱼网,系上竹篙插入湖中或江边,一字儿插开去,当中设几道弯,接有笼子,鱼虾自动游进去,发水时,一天解几次鱼兜,鲜鱼活虾用船穿。插在湖中的阵,到了冬季,水枯了,野鸡、野鸭钻进去了,是江汉平原常有的佳肴……。钱伯发当上了县矿工公会常委,当时的常委有八个,他被安排分管锤工公会,兼任会长,一百多家膏峒的锤工都归他调配,他是点脑壳算数歪脑壳也算数的锤工头。有的人聚集了一定数量的资金,申报开矿,他不调配锤工,这个人虽然说是准老板,但是只能干等。他不调配锤工,你私自请了锤工也不行,矿警队去封你的峒,罚你的款,轻则伤财,重则丢命,因此准老板要巴结他,送厚礼;锤工要巴结他,表示“心意,”钱常委是两头都收,来者择其后台、礼物轻重而点头或摇头,他手下的人看他的眼色行事,点脑壳表示同意,歪脑壳表示不同意。一百多个老板,六万多名锤工都求他、恭维他,有的峒商老板请他兼“都管”,他点点头,说:“当个领钱的名誉都管可以”。有的称他为“钱半团”,有的干脆直截了当称呼“钱团长”。钱伯发不是马虎人,晓得团长和县长平级,他怎么敢跟姨夫吴县长平起平坐呢?年底,搭官四奶奶把家中的财产账目递给他,让他过目,账是记的老式账,毛笔字写在红长竖格黄色纸上,蓝布包硬纸用线装订的封面,他翻了翻,安排一顿年饭,好几家的管事参加,无非是熊掌鱼肉、茅台酒,酒足饭饱之后,吸着鸦片烟,说:“‘王管事’,你辛苦一年,还支点钱回家过年吧!”“李管事,你应该再支点钱用!”“张管事,我看了账本,你不必再领了”……两桌管事十几人,人人心中有数,该得多少得多少,不敢多领,也不会少得,各自心悦诚服,各得其所,高高兴兴、快快乐乐,有年轻的、志气大的读了《史记》的,仿效古人说的话:“大丈夫当如此也”或者说:“彼可取而代也”。当然,钱伯发身兼九家膏峒的“都管”,该得的薪金,一分不少地全得了。各人的心思在各人的心里,钱伯发陪着客人喝了酒,目送走了他们,携着搭官四手进了卧房,说:“四奶奶,你真是个大能人呢,要不是听你的话巴结当官的,我能有今天么?当初我巴结吴县长,现在上万的人巴结我,肥起来赚了,比投资膏峒赚得多上十倍,诚如世人所说,‘铁无十倍不打,药无百倍不发,官无万倍不封啊’”!搭官四奶奶俯在钱常委的肩头,说:“做官如做生意,你不投资,怎么会有收获呢!巴结人,是做官的诀窍,你今天巴结了一个官——他提你当了官——成千上万的人来巴结你,当然该你肥起来赚喏!”“哈、哈、哈,我的四奶奶,幸亏你是个女人,你要是个男人,会成人王的!”“老爷,我还不是沾了你的光……老爷,我建议,把银元拿出几万块来,买五十石(合250亩)田,派草标大奶奶掌管田产,多收点地租,以防万一呀!”“好、好、好!你就看着办吧。”吴县长派他的亲信掌管石膏的开采权、经销权,成立了应城石膏股份有限公司,给徐源泉军长送了一万八千干股,所谓干股,就是不出钱认股,徐军长一年分红利二万五千多块银元。